“有人说江湖就是打打杀杀。又有人说，江湖不止是打打杀杀。万老爷，你认为这两种观点，谁对说错？”
林立忽然扯到一个题外话。
万三千拿着茶杯，轻轻摇晃着，嘴上道：“那与万某何干？万某又不在江湖，也不懂江湖，万某只是个生意人。”
这是万三千第二次提到他是一名生意人。
林立道：“好，万老爷说生意，那在下就从生意层面来说说万老爷的江湖。”
“万老爷仗义疏财，到处博好名声，同时又在其他生意上，赚个盆满钵满。”
“万老爷用买卖手段，将湘西四鬼收入麾下，为你所驱使。”
“万老爷不在江湖，却又和铁胆神侯合作，出资筹建天下第一庄，将数个挂着天下第一名头的人，尽皆收拢，为你所用。”
“万老爷说自己是生意人，不懂江湖，可却将生意做到了江湖，此般成就，当真令在下佩服。”
这世上有种人，认为自己凡事都可以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
做惯了上位者姿态，行上位者之事，感觉自己无比强大。
从广义上来讲，今天坐在这水榭小湖石桌上喝茶的二人，都是这类人。
只是有所不同的是，林立的强大是来自于自身的实力和智慧等，而万三千的强大，是靠外部物质的充盈，使得精神世界饱满的那种强大。
二者之间，天差地别。
林立来到这座院子那么久，还是第一次在万三千的脸上，看到了变化。
那似乎是难以相信，又像是架着些许意外的表情。
同为一类人，所以林立才深知沈万三这种人的弱项在哪儿。
单讲杀人，他要与你说，他在生意场上待了这么久，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能吓得住他？
你跟他提皇上，他跟你谈经济。
所以，杀人不如诛心。
万三千的眼中，这一刻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他瞅着林立，笑容中多了一丝钦佩。
他道：“万某猜到林大人是何官职了。”
“哦”，这下轮到林立有些意外了。
万三千笃定道：“类似铁胆神侯手下四大密探所做之事，但既然是皇上亲自召见了大人您，又钦定了官职和机构。”
“那想必大人的官职，应倾向于为皇家服务的职司，万某斗胆一猜，是皇上单独开辟出来的密探机构。”
从林立能将一些就连铁胆神侯手下都查不出来的事情，此刻拿到台面上来说。
再从一些蛛丝马迹上往回推，万三千认为他将此人如今的官职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林立看着他，朗声笑道：“难怪万老爷的生意能做的这么大，这脑子就是比我们普通人灵活。”
万三千闻言，表情一滞，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
“好长时间没有遇到像林老弟这般有意思的人了。”
“我觉得林老弟说得对，国难当头，有能力者，自该慷慨解囊。
“我万三千还做不出来在头上刻着“我没钱”三个字的恶心之事。”
说罢这句，他抬头喊道：“来人啊，去账房取一百万两银票来。”
很快，就有下人应声而去。
不多时，账房先生亲自将一百万两白银的银票送了过来，厚厚一沓，全都是一万两一张，用一个梨花木的盒子装着。
万三千接过木盒，挥手让账房下去，然后笑着把木盒推到林立面前。
然后说道：“林老弟，这是作为老哥哥的一点意思，天下黎民正在受苦，我心难安啊。”
林立拍着盒子，一本正经的说道：“那我就代天下黎民，以及皇上，谢过万老爷的慷慨解囊了。”
万三千笑道：“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抱起盒子，林立站起身，微微抱拳说道：“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万三千站起身，同样抱拳道：“林老弟慢走，有空再来，你我作为邻居，要动走动走动才是。”
林立摇头道：“万老爷无须提醒，日后天下黎民再有难的时候，我还要替天下黎民求万老爷慷慨解囊，到时候一定会再来叨扰，就盼万老爷不要将我拒之门外才是。”
万三千闻言，表情顿时一僵。
他艰难维持笑容地说道：“好说，好说。”
看着林立抱起盒子，顺手拿起桌上果盘内的一个苹果，一边往外门外走，一边悠哉悠哉地啃着苹果。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万三千才重新坐回原位，这个时候，他的脸上哪还有半点笑容，变得阴沉无比。
某一刻，在他身后的虚空中，出现了一阵涟漪波动，接着出现了几个人。
是那据传江湖人都没有见过其真容的湘西四鬼，蒙面，黑衣。
湘西四鬼的老大“青面鬼”说道：“老爷，此人发现了我们。”
“而且此人的武功境界之高，不在曹正淳之下。”
万三千面色微变：“那岂不是说，如果你们的魅影神功，无法克制此人的功法，抵消他的攻击，他若是对我出手，我必死无疑？”
老二“吊死鬼”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天下间没有这样的人，就算是铁胆神侯朱无视的吸功大法，古三通的金刚不坏神功，我们四人，一样可以抵挡。”
万三千没有就这个话题深究，他喃喃道：“原来天下间真是奇人无数，一山还比一山高。”
“原以为，朱无视，铁三通，湘西四鬼，了结和尚，曹正淳，五个人，便已经将这座江湖的武运瓜分殆尽，没想到，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林立，还那般年轻，聪明。”
“青面鬼”问道：“老爷，需不需要我们去试一下他。”
万三千摇头道：“不用，此人不可能为我所用。”
“那……”
“青面鬼”的眼中露出一抹寒芒，他做了一个斜斩的动作。
万三千再次摇头：“那就更不用了，此人对我多少，还是有些善意的。”
“而且，他先前已经与我说的很明白，有人想我死，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他只是在提醒我，并非真的要杀我。”
“可能是我的钱，被民间传的比国库还多，令皇帝如鲠在喉了吧。”
顿了顿，他看向桌对面的茶杯，面露无奈之色地说道：“就是他以后老是找各种由头来向我借钱，这就叫人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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