邠王府
李奴奴抬头望着不见天日的屋顶,思绪都有些迟钝了,她在邠王府长大,这么些年来,却从不知道王府中还有这样一处所在,而这里,居然会被父亲用来关押自己。
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呢?
李奴奴晃了晃铁链,被磨破后上了膏药的手腕处仍然一片火辣辣的疼。
“公主,您还是消停点儿吧,王爷不会放您出去的。”守卫看她这样,忍不住觉得可怜,好好的金城公主,被关在这么个地方,日日夜夜的不说话,这么下去居然还没疯?
“不……我要见父王。”李奴奴一字一句的说着,目光呆滞,已然麻木。
“唉……”守卫摇头,就会说这么一句话……
就当他也认为李奴奴是注定这么空耗一整天的时候,牢房的门忽然开了。
“王……王爷?”守卫愕然。
李守礼负手在身后,慢慢的踱过来,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而李奴奴,也轻轻的抬起头,目光和他对视。
“为什么?”李奴奴咬着牙,几乎哆嗦着问了三个字。
李守礼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落到右上方那个“小窗”上——那是这暗无天日的囚室唯一的通风口,甚至可以说称不上窗子,他眯着眼睛,仿佛在享受从那个通风口照进来的阳光,脸上是那种极致的享受,仿佛阳光都是一种奢侈品。
“奴奴,你生下来就是郡主,可曾体会过像老鼠一样被关在阴暗的角落里,每日被人鞭打,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日子?”李守礼的脸上一派平静,淡淡的道。
“我……”李奴奴自然知晓自己父亲作为章怀太子李贤的儿子,曾在武后当政时很是过了一段苦日子,只是这些事情父王从来都不说,她也不好提起,更何况,一直以来在李奴奴眼里的李守礼是个成天和姬妾厮混昏天黑地素来不管事,连对自己的一双儿女都淡漠的可以的存在,李奴奴和他并不特别亲近。
“为父知道,你一直都对为父多有怨愤,怨愤我从来不管你,怨愤我将你推出去和亲,可是……”
“够了父王,”李奴奴打断了他,“我只想知道,当初吐蕃作乱,背后是不是有你在捣鬼?”
“是又怎么样,”李守礼瞥了她一眼,“可惜你那夫君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不然何至于输的如此彻底?”
李奴奴见他一副八风不动的平淡模样忍不住齿冷,沉默了好一阵才道:“父王,女儿自从和亲吐蕃,为大唐和吐蕃的和平算得上殚精竭虑,如果你一开始就心怀暗鬼,那么为何要女儿去和亲?难道女儿不是你的亲骨肉?”
“为何?”李守礼轻轻念着这两个字,似乎也在问自己为何,“奴奴,为父前半生,几乎都毁在我的祖母,也就是你的曾祖母手上,可是从她那里,为父总算是学到了一样东西,所谓骨肉,有的时候,才是最好用的棋子。”
“所以你推我出去和亲,只是为了向圣上证明你的‘忠诚’?”
“谁知道呢?”李守礼似乎根本没有被女儿的“愤怒”所感,只是自嘲一般的摇摇头,“过了今晚,也许……你就能出去了。”李守礼不理会女儿瞬间疑惑的表情,脸上缓缓绽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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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真正的襄阳郡主,已经成了一具尸体?”玄宗看了着跪在地上陈述着自己被胁迫帮助那刺客隐瞒身份的,襄阳郡主的侍女,眸光落在阿云处微微一顿,再慢慢停留在桌上的白玉笔洗上,“那么,那个刺客,究竟又是什么人,指使的呢?”
阿云没有错过玄宗看向自己的那一眼,敏锐,怀疑,甚至带着些许的刺探,回忆起霍玉昨夜说过的话,嘴角不经意间抿了抿,脸上状似无意的道:“此事确实蹊跷的很,昨日女儿吩咐家丁外出购置马匹以供春猎之用,不想恰好遇到邠王府的人也在买马,我那家丁眼拙,又是个极其爱马之人,见是匹少见的良驹,遂与之争夺,却不想争夺的过程中,来了几名身强体壮的突厥人,说来也是惭愧,”阿云的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羞愧之色,“家丁爱马成痴,竟然起了偷盗之意,一路尾随几名突厥人到王府,谁知……”阿云说到此处,停了下来。
“怎么?”玄宗皱眉,思绪已然被她带到了家丁和邠王处,再联系近日里可突干勾结突厥作乱的事,方才顿生的一丝疑心不知不觉的转移到了邠王身上。
“谁知,竟然发现,邠王府里头关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自称是邠王的亲生女儿,也是父皇御封的金城公主。”阿云一言抛出了惊雷,不待众人有所反应,继续道,“家丁不敢擅专,向女儿禀报了此事,女儿因为当时正值深夜,不敢打扰父皇和母妃安寝,遂独自一人去了邠王府探看虚实,不想,居然撞见突厥使者与邠王密谋的情景,女儿知晓今日乃是昭和公主拜别父皇和母妃之日,担心事有变故,伤及父皇,遂主动入宫,隐瞒之处,还望父皇恕罪。”
玄宗听她讲着自己并非一开始就知晓此事,只是因为偶然,顺藤摸瓜知晓了此事,加之金城公主之事实在太过惊悚,对阿云的怀疑一下子消了大半,又听她居然不顾自身安全密探邠王府,又是后怕又是心怀安慰,一下子属于父亲的情感占据了上风,佯装生气的瞪了阿云一眼:“你是金枝玉叶,如此危险的事情,也敢以身犯险,日后再有此类事,入宫和你阿翁商量去,不许再亲自冒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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