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韬武在医生办公室待了很久，把关于文安流产的各种细节都问了个遍，医生也耐心地逐一回答，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文安真的是因为孕酮过低而导致流产的。
虽然医生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他也能看出来医生应该没有说谎，但无论怎么样，盘踞在他心中的疑云还是久久不能散去。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已经凌晨三点钟了。窗外一片漆黑，室内的灯光也有些昏暗，但舒韬武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他走进病房想要再看一看文安时，一进门就看到她已经醒了。她坐在床上，后背垫了一个靠垫。
此刻她苍白的脸上不仅没有痛苦，而且连一点点表情都没有，空洞的眼神看着床单，就像一个完全没有生气的布娃娃。
这样的她让舒韬武更加心疼，赶紧过去，猛地握住她冷冰冰的手：“文安，你还好吧？不要太难过了，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文安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言不发。
舒韬武心里一个激灵，握着她的手力道又禁不住大了些——难道说，她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她的“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又发作了？
这让舒韬武又气又急，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上帝就要这样折磨一个才二十岁的小女孩？
就在他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之前的精神科医生时，文安突然低低地开口：“外公，我没事，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出去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又极轻极轻，甚至能让人怀疑，这话是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舒韬武又握了握她的手：“文安，你真的不要太难过了……”
文安虽然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情不自禁地在想——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
之前在她得知了沈慕夜的歹毒阴谋后，她只感觉自己的心被人一刀一刀地剜成一片一片的；而现在孩子没了，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人掏空了，胸口只留下一个黑色的洞，就连疼痛，都是无边无际的。
可是，她在昨天还那么坚决地要把孩子拿掉的啊，为什么等孩子真正离开自己后，她还会如此痛苦呢？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但也许就只是因为，这个孩子是沈慕夜的，是他唯一留给她的东西，能最好地证明，他们之间最美和最丑恶的曾经。
也许以后她还会爱上别人，会结婚，会再生孩子，会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但是她可以确信，她可以保证，这世上再不会有一个人，让她爱得如此鲜血淋漓，又如此不顾一切。
“外公，我知道了，我好累，先休息一会。”文安不想让舒韬武为自己担心，可她又实在没办法强颜欢笑，只能躺了下去，假装要睡觉。
舒韬武这才将手从她手上撤走：“好，你先睡一会吧。文安，从现在开始，到你康复出院，外公都会一直在医院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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